辰時。
隔日的論劍壇,亦如白嘯辰想的那樣,八大門派重要角色都一一出現。
他冷靜地掃視周圍:青門的柳岱,柳掌門,身旁還有下任掌門人選柳岡和兄弟柳巖、柳峻等人。靚門的洛芷凝和洛宇成二大掌門,還有和他較親近的洛宇京。彤門、明門、帝門仍不見蹤影。
洛宇京一見到他,便朝他走來,靛藍色偏紫的衣衫更襯出他氣宇軒昂的氣質。果真不愧是可以和他白嘯辰和墨常淵並稱的三大真仙。
他們三人能共享這個稱號,不只是因為他們的修為最高,還有他們三人容貌不凡,但三人的氣質截然不同:墨常淵年紀最長,霸氣雍容的氣質壓制八荒;洛宇京年紀最幼,隨性不恭、頑劣的心性笑傲八荒;而他,白嘯辰,以遺世幻化、出塵斂然的姿態獨立八荒。
洛宇京一手拍在他肩上。整個八荒應該也只有三人有這個膽識了,白嘯辰暗想道。
白嘯辰眉一挑,冷靜地望向放在他肩上的手。
洛宇京玩味不減的說道:「子陌兄,難得見面,要不去喝一杯?今天聽說有彤門的幾位姑娘,挺漂亮的,怎麼?去瞧一眼可否?」
白嘯辰眼神依舊平淡無波,問他:「子維,你是不是昨夜酒勁還沒過,需不需要幫忙醒酒?」語罷便手腕微起。
洛宇京見狀連忙告饒,道:「別,別。我醒了,饒了我吧!」
他一斂先前的頑劣,「去那梧桐樹下,有事。」他壓低聲音說道。
白嘯辰瞥了一眼四面,見沒人將眼神放在他倆身上才微頷首答應他,兩人便一同走往梧桐樹下。
白嘯辰前腳才剛走,後腳玄門便到了,兩人對視了一眼,洛宇京一旁訕笑。
身為掌門的墨常淵和他的大弟子秦丰當然也不會錯過這次的聚會。墨常淵近年來常把秦丰這個關門弟子帶在身邊,趁機讓秦丰歷練,也有人猜測或許他有了退隱的念頭。
未待多時,彤門的上官晴和上官嵐亦步亦趨地跟在母親上官尹身後抵達。當然,臉上都蒙上一層薄薄的紅紗,只露出一雙大眼觀察著四方。
上官尹已經身為掌門有十五年之久。雖然她並非彤門在位最久的掌門,但她把彤門的地位重新提升回八派之重也是眾所目睹。大家都說她的能力和風采頗有當年創派掌門上官薔的風範。
大女兒上官晴,濃眉大眼頗有異域風情的她,身為彤門的下一任繼承人自然也是才智出眾。她的氣質帶有王者風範,有身為未來領導者的霸氣和傲氣,而她的婚姻大事自然也成為八荒的焦點。
二女兒上官嵐,同樣也是濃眉大眼的美女,但只要細心觀察就會發現,上官嵐比起母親和姐姐在氣勢上更加親近可人,同時又帶點仙氣的仙女氣質。雖然在氣勢上不敵姐姐上官晴,但也獨有風韻,同時沒有家族重擔的她成為一個較自由愜意的存在。
身為主人的上官尹看到墨常淵,禮貌性的點了頭,不發一語便入了主座。
白嘯辰雖然和洛宇京在離主座較遠的梧桐樹下,卻清楚地把大夥的表情盡收眼底。他眼神依舊漠然,但心中已有猜測。
「子陌兄,今日不會太好過。」洛宇京半正經半玩笑的說,「我那對兄姐已經在懷疑你了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「你知道劍閣都是被紅蓮烈火所焚嗎?」洛宇京壓低聲音道。
「嗯?」白嘯辰眉頭一鎖。「紅蓮烈火,又再度出現了是嗎?」
「縱火之人修為很高,連我都無法阻止『她』。」
白嘯辰轉頭對上他的眼睛,沒有錯過他的明顯暗示。「你也想說,是她,對吧?」白嘯辰口氣變冷道。
「你是最了解她的人,你認為呢?」洛宇京反問。
白嘯辰不語,意味深長地看著洛宇京,便離開樹下,入席就坐。坐到雲門被分配的唯一的座位上。
他們都沒注意,在他們倆接近那梧桐樹時,梧桐樹微微顫了幾下,樹枝和樹葉摩挲的沙沙作響,像是一個小警告。
在他的右手邊是潮門藍家、明門班家、和彤門的上官嵐依次在座。左邊有帝門司馬家,司馬嚳、司馬息和司馬甯。
對坐的有靚門洛家三位大老、青門柳家、玄門的墨常淵和大弟子秦丰。同時墨常淵意味深長的和他對視。
最後,少不了的,彤門的上官晴被安排坐在墨常淵身旁,而這次的主人的上官尹不發一語。
帝門的司馬嚳向各方掃視,眼神平淡,看不出任何波瀾。司馬息和司馬甯也像一尊玉佛像,絲毫沒有動作,就只是靜靜地坐著。
明門班轍和班軫互相對視,微微一笑,拿起桌上的茶,同步的啜飲一口。班旻也同他父伯輩一般,依樣畫葫蘆。
玄門的大弟子秦丰撓撓後腦,似乎有點不自在,但在他轉頭看向師父墨常淵後,便適當的收手,兩手平放在膝上,端坐著。
青門掌門柳岱原本想打破這個微妙的氣氛,卻被兄弟柳巖暗拉一下衣袖阻止。柳岱甩袖的嘆息聲被白嘯辰捕捉到。
對面的靚門三位大老中,洛芷凝和洛宇成眼神犀利,看著白嘯辰,雖然不發一詞,白嘯辰卻明顯的感受到二人的壓迫及質問。一旁的洛宇京有意無意地挑了下眉,指尖無意的在桌上敲著。白嘯辰明白,洛宇京在這裡要當的角色讓他很為難。
彤門的上官嵐似乎焦點已經不放在此次的論劍壇,心神看似已經飄向他處,臉上仍掛著淡淡地笑靨。而上官晴的心思全在墨常淵身上,眼角含笑的看著他的側臉。墨常淵保持一貫冷靜的自持,沒有被美人影響。
論劍壇一向是惜時如金,但現在詭譎的氣氛讓白嘯辰原本已經十分警惕的心態,提高到萬分。
沒有人打破這份寧靜,氣氛也就一直持續下去。最後,身為主辦人的上官尹終於出聲打破了僵局,啟朱唇道:「仙友近日辛苦想必諸位都能感同身受。此番論劍壇就是想和各派交換意見,我們彤門必知無不言,也希望諸位能不吝賜教。」
上官尹這句話說得漂亮,白嘯辰想道。他抬起頭,恰好對上彤門上官尹,充滿挑釁的眼神。
「由我彤門先說吧!」上官尹微笑的繼續說道。「劍閣在昨日戌時起火,當值的弟子我已經問過了,無人見到任何可疑的身影。原本像一般的小火,但後來便開始越燒越旺,像紅蓮烈火。火勢未有停下之象,於是我和熒兒進到閣中,過了三刻鐘,火勢突然熄滅了,但熒兒沒有出來。最後我尋到她時發現她倒在地上,但她身上並沒有半點紅蓮烈火的痕跡,她也不記得任何事。」
白嘯辰不動聲色向後靠坐,眼神平淡望向遠方,好似在思考。上官尹看著他一晌,又看向玄門掌門墨常淵。
「彤門的劍閣可有少任何東西?」坐在對座的青門掌門柳岱問道。他絲毫沒發覺玄門掌門墨常淵淺皺了一下眉頭。
「沒有。彤門沒有丟了任何東西。」上官尹禮貌的答道。看不出她有其他任何表示,白嘯辰想著。
「那可就怪了,上官掌門,我可是聽說彤門的鎮門之寶驚鯢劍失蹤了!」柳巖一邊拿起茶盞,抿一口道。
「驚鯢劍?」這三個字一出現,原本取得微妙平靜的論劍壇,瞬間炸了鍋!四周開始竊竊私語,大夥面面相覷,轉身交談,好像剛才被點穴不得動彈似的。
「柳宗主,此話怎講?彤門的劍閣從未丟失任何東西,更何況是驚鯢劍。」上官尹的眉頭隱含有怒氣,但仍平靜的說道。
「是嘛?」柳巖的態度輕蔑,「上官掌門不是要息事寧人吧?驚鯢劍丟失可是件大事,它可是劍魂需要的上古八劍之一,上官掌門難道是忘了?」
「你!」上官尹臉微抽蓄,正要說什麼。帝門的司馬嚳手一抬便制止了她到口的話。
「帝門劍閣真剛劍失竊了。」司馬嚳語氣清冷平淡,好像在訴說一件大不了的事,此刻論劍壇又再度沸騰了!
「這......司馬兄,你不是認真的吧!」明門的班轍,班掌門素來和帝門交好,鼓起勇氣問道。
「事關上古八劍,我帝門為何要撒謊?」司馬嚳語氣如常的說道。同時心想,若不是此事茲事體大,上官尹又是妻子舊識,我才不來這個論劍壇呢!
白嘯辰一直觀察司馬嚳的反應,暗施讀心術,結果這位老兄可愛的想法全被他聽到了,讓他一時差點失態打翻茶盞,他暗自念了一次清心訣。
「既然事已至此,我青門也不用隱瞞了,掩日劍也丟了。」青門柳岱站起身一副捨身就義的樣子說道。
「我靚門斷水劍也丟了。」靚門洛芷凝冷眼皺眉道。
「我明門卻邪劍也丟了。」明門班轍兩手一攤道,身子向後。
「我玄門轉魄劍也丟了。」玄門墨常淵道,眼神撇向白嘯辰。
「我潮門滅魂劍也丟了。」潮門藍庚倫道,看著上官尹。
見眾家都坦白道出鎮門之劍丟失的事,上官尹終究起身道,「向諸位請罪,方才是我反應過激了。我彤門驚鯢劍確實丟了。」
上官尹臉色不好,帶點羞愧的說道。「請道友見諒。」她拱手向青門柳巖賠罪。
「上官掌門客氣了。」兩人這樣一來一往後,論劍壇的氣氛又降到低點。這個死話題沒人能接下去。
「八劍失蹤是件大事,但我還有一件事不知該提不該提?」潮門藍庚倫,藍掌門嘗試轉移話題道。
「這裡是論劍壇,攸關各派的事,藍掌門覺得該提就提,不提就早點作罷。」青門柳岱不耐煩的神態加上青門一向著青綠色衣衫,讓白嘯辰想起他曾見過的耐不了熱,不斷吐信的大青蟒。
「我在劍閣滅火後感知到寒氣,像極了極寒之氣。」藍庚倫不急不緩道。
「紅蓮烈火是極烈之火,對吧?」玄門墨常淵語氣帶點迫不及待的接道。
「太巧了吧!」
「天地間哪有這麼巧的事,一次是巧,兩次是巧,七次算什麼?」
「極寒之氣,是和什麼有關?」
「寒毒,是寒毒。」
「八荒中又有誰能煉化寒毒?」
「寒毒發作起來,是要人命的。誰還有這種閒功夫去煉化它?」
「八荒之下,確實沒有人可以做到。」
「是啊!畢竟,要先身中寒毒,或是有身中寒毒的人可以讓他煉化。」
這幾番話語中,大家似乎都在隱射著一個人,卻無人想點破這個謎。
原先眾人目光分散,但隨著話題推進,最後果真如白嘯辰所料,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來。
眼神怪異的眾人,目光落在宛如謫仙、不染塵埃的他身上,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質問他。
「白掌門,你可有高見?」靚門洛宇成劃破寧靜道。白嘯辰清晰地聽見眾人屏氣的聲音,他們似乎很期待他的答案。
「並無。」兩字一出口,他便快速掃視眾人,果見大家的眼神從探究、失望、疑惑、憤怒各種情緒向他奔來。
「我想起白掌門的夫人是否有寒毒癥候?」彤門上官晴道,眼神看似清澈,卻暗含殺機。一旁玄門墨常淵冷哼一聲,讓上官晴的臉頰微紅一陣,一會兒才又漾起笑靨。
「內人在七年前過世了。」白嘯辰緩緩的說出這段話,有意要讓各派人士理解他的含義。
「可我們未曾見過她的屍身啊!就這樣灰飛煙滅了,難道白掌門不覺得蹊蹺?」靚門洛宇成道。他並沒有錯過白嘯辰眼中的怒意。
「你們究竟還是不放過她,是吧?」白嘯辰苦笑道,露出一抹無奈的微笑,「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,她已經過世七年了,你們還在繼續扣高帽子給她。你們果真是一點也沒變啊!」
「若是白掌門有高見,我等願意聆聽。可事實都已經擺在眼前,清清楚楚明明白白。白掌門還如此執迷不悟,可見那妖女把你陷的有多深啊!」
白嘯辰眼神露出殺氣,看著發話的人,風元素也在他周圍蓄勢待發。